一 马家窑文化实际上是仰韶文化晚期发展的一支地方类型。它包括马家窑——半山——马厂类型的文化,依据发展的地层迭压关系和C14年代测定,马家窑早于半山,半山早于马厂。它们之间是一脉相承地递变发展的亲密关系。从始至终延续二千余年。马家窑文化的彩陶装饰在继承仰韶文化的基础上有很大的发展。马家窑文化的彩陶装饰艺术,以纹饰优美、布局完善、结构丰
富、色彩鲜明、技巧精湛、手法多样、形式感强而著称于世。
马家窑文化的彩陶装饰艺术闪烁着远古文明的光辉,集中地反映了当时的文化、艺术、工艺技术水平,凝聚着陶工们的审美理想和思想感情的变化,显示出他们在装饰形式方面的杰出成就。 马家窑文化的彩陶装饰形式一开始就沿袭了仰韶文化庙底沟、石岭下类型的象征、写意抽象性装饰形式。继而形成自己独特的抽象形式风格,并且一直沿着自己风格向抽象化、几何化、规范化的深度和广度演变。
“半坡彩陶纹样中,在人面纹两侧的相向着带有齿状鳍的写实的鱼纹,经过庙底沟和石岭下类型长期的提炼、概括、变形,成为一双斜向而共用着一头的图案化了的鱼纹,鱼鳍也变为用三角形组合的大锯齿纹。这种纹样,到马家窑时期已很抽象。原来共同的鱼头变为旋心,斜对的鱼身简化为曲纹线,形成旋纹。锯齿纹也逐渐成为单独的纹样。到半山时期,锯齿纹发展成熟,成为抽象的几何纹。最后发展到马厂期,旋纹演变为四大圈纹,锯齿纹逐渐衰退消失。马家窑文化的旋纹和锯齿纹,从半坡类型到马厂类型,经过二千余年一脉相承的发展变化,由简单的写实纹样,发展演变为复杂的几何形变体纹样,其产生、兴盛和衰退的发展过程是脉络分明的。”“鸟纹图案是从写实到写意到象征再到几何化。”“马家窑文化主要的几何形图案纹可能是由动物图案演化而来的,有代表性的几何纹饰可分两类;螺旋形纹饰是由鸟纹变化而来的。波浪形的曲线纹和垂帐纹是由蛙纹演变而来的。把半坡期到庙底沟期再到马家窑初期的蛙纹和鸟纹联系起来看,很清楚地存在着因袭相承依次演化的脉络。开始是写实的、具象的、生动的、形象多样化的,后来都逐渐走向图案化、格律化、规范化。”以上几段理论分析,为马家窑文化的彩陶装饰的抽象形式的形成提供了资料。 那么,马家窑文化彩陶瓷装饰的抽象形式的特点如何?在于它把自然原型的各个因素经过主体审美心理的规范化处理后,形成某种秩序感。
陶工们在进行彩陶装饰的实践中,接触到形态各异但有共性的动、植物纹饰,这些东西在形体上的基本特征首先诉诸视觉而反复被感受,于是在陶工们的头脑中形成一种较之印象概括得多的综合性的观念。那就是只保留了形体的基本特征而排除了对象个别的形的一种观念。把对象特征简括为一个单纯而具备独特表现形式的形体。如鸟头、鸟眼,基本特征都是近似圆的。经过人们的反复感受,在头脑中形成一个圆圈或圆点的观念。在造型上通过变形把被主体强烈感受到的部分趋于单纯,趋于稳定和秩序感。圆圈或圆点这个观念就被抽象出来了。“圆点”的形成过程如此,线、面、形、色的形成过程也莫不如此。“鸟身”简括成一个曲面,翅膀抽象成几根曲线。从而形成一只由点线面组合的鸟体。当这种形式一旦带稳定性的被保留于人们头脑中,它就具有相对的性而成为人们面对新的事物时、识别对象的形体特征的一种能力。当人们面对奔放热
烈、波涛凶涌、川流不息的江河,便抽象出流畅圆润的旋转曲线纹。因此大量的同象纹饰和蛙纹、网纹、锯齿纹、菱形纹等等也就如此产生了。这种抽象过程,不仅是陶工们对富有特征的形式独具慧眼的发现,和在艺术中独具匠心的运用,而且也是他们审美经验的运用和丰富。 这里暂且从马家窑文化的各个不同时期的彩陶装饰具体的画面,来探究一下锯齿纹、旋纹——涡纹——四大圈连续纹——四大圈纹、以及蛙纹的演变发展。 马家窑期,锯齿纹只做为次要纹饰,少量的装饰在壶颈、壶肩上,产品数量也少见。 半山期,锯齿纹发展为最常见的纹饰,结构丰富,做为主题纹饰,饰以器皿的腹肩部位及颈部。常见的有,连弧锯齿纹壶,吸取了马家窑期的波纹结构;四大圈连续锯齿纹壶,吸收了马家窑期的旋纹结构垂帐;锯齿纹壶吸收了马家波浪纹结构。这时都是纹饰基本单位不变,结构变化,创造了一系列抽象性形式的锯齿纹。再有,锯齿纹基本单位发生变化,创造了一系列新的纹饰。变化表现在于:形的大小、线条的粗细、长短、曲直。锯齿纹发展到半山后期、至马厂期。一条宽大的锯齿纹饰在壶的腹部,向粗犷、简练、草率发展。 马家窑期纹饰以旋纹为特色,具有旋动的特点,旋动格式丰富,线面结合,对比强烈。至半山期发展为涡纹,纹饰较密,锯齿带状为主,粗细一致,结构较为简化。半山后期,又发展为四大圈连续纹,变化较大。涡纹中心变成圆圈,旋转连接带缩短,减少变宽,旋转特性减弱,静感加强,圆圈中饰各种几何纹。到马厂期,进而演变为四大圈纹。这条发展脉络、看来还是比较清楚的。四大圈纹已没有旋纹的感觉;旋转连带消失,四大圈相接,圈内饰各种几何纹,饱满的造型与饱满的纹饰非常协调一致。蛙纹在马家窑文化的每个时期都有,但以马厂期为盛。初期蛙纹比较完整,有头、身体、四肢,慢慢发展为只有身体和四肢,无头,蛙纹两蛙足相连。再发展,蛙纹主干和上部已不存在,代之以对错三角波折纹,但属于蛙脚的一部份,蛙纹痕迹尚在。最后蛙纹变成几何形M折带纹,失去“蛙味”。其中,还有将蛙四肢打散后重新组合装饰的。以上简述几例纹饰形式的演变,共同特点是:①表现因素导向统一,符合立体面的装饰布局,符合空间的平衡对称感及整齐一律感。②装饰结构运用越来越成熟,纹饰向规范化、秩序化的几何图形发展。 在马家窑文化的彩陶装饰形成的演变过程中,还有一类形式是:将抽象出来的点、线、面等表现因素,重新打散构成新的纹饰,也就是将旧的秩序打散,组合新的秩序。打散后的因素,通过点的大小、方圆变化、线的交织、粗细、曲直变化,面的形状的变化,产生新的形态。采用不同的排列、组合方式,符合一定的装饰部位,表达作者的一定的审美情趣、意蕴或体现对现实生活的一种感受,去构成各种不同的符号化几何纹饰。
二 何谓形式感?是指造型艺术作品中,那些抽象的形式结构对审美主体所引起的感受。具体地就马家窑文化的彩陶装饰来说,是构成装饰面的点、线、面、色彩和由它们所组成的形体本身以及它们相互之间的关系即所谓形式美所具有的感染力。克拉夫·贝尔说:“线条、色彩在特殊方式下组成某种形式或形式的关系,激起我们的审美感情。这样线、色的关系组合,这些审美的感人的形式,我称之为有意味的形式。”从欣赏角度来说,形式感也就是审美主体对这些有意味的形式的感知,在彩陶装饰中,陶工们由具象到抽象,由写实到象征,由形到点、线面的组合的发展过程中,他们从无意识地创造了和培养了抽象的美的形式和审美的形式感。到有意识地、熟练地、成功地运用抽象的表现因素、形式结构去概括、蕴含审美情趣和生活感受来创造美。毕加索在论及抽象绘画时说:“绘画主要是描绘形式的一种艺术,当形式实现后,艺术便在形式中生存下去。”说明形式在艺术中有的审美价值。丹纳说:“一件造型艺术的作品,它的美首先在于造型的美。”这个“造型的美”,主要指作品的形式感。因此,形式感在造型艺术中具有非常
重要的审美意义。它不但能够以其形式结构的美直接地引起欣赏者的审美兴趣,而且它也是陶工们表达感情的一种直接可视的语言。马家窑文化的彩陶装饰形式的审美意义,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一是作品中那些特定的点、线、面、形、色自身的美。同时包括笔法、技巧和物质材料属性的美。二是作品中抽象的形式要素点、线、面、形、色构成的形式结构及相互关系的美。达尔文曾从生物学的角度做过许多研究,某种形态,色彩和声音能够引起独特的快感。这就是最简单的对形式美的感受。 圆是曲线围成的形体,它同样具备了曲线的柔美。同时,由于这种曲线是首尾相接,没有开始和终了,眼球顺着一定的弧度可以作无止境的舒适的运动,所以圆形容易使人产生一种满足的愉悦。安格尔说:“美的形体——就是最率直的圆周式的布局。美的形体——在这里一切都是富有弹性和饱满的。”因此,古希腊的毕达哥拉斯学派认为:“一切平面图形中,最美的是圆形”。在马家窑文化的彩陶装饰中,曲线自始至终惯穿整个装饰历史发展阶段。马家窑期的彩陶装饰几乎都是曲线,曲面构成主体纹饰,圆曲线和旋转曲线结合使用。主要有旋纹、波纹、弧线纹、弧形纹。半山期曲线还作为主要纹饰使用,组织结构繁密,曲线往曲带、曲面发展,向圆发展。 圆形:马家窑文化的彩陶艺给人印象最深的就是“圆”。圆的造型、圆的口、圆的纹饰。在马家窑期曲线占主导地位的纹饰中,饰有不少的圆点。圆点:一有醒目的美,如同心圆圈中的点,旋纹中的点,涡纹的中心。并且还有进深感。二是增强了运动感。如圆点出现在波纹上就象波浪上飘动的小球,时上时下,时显时隐。出现在圆中心,就感觉它们正在飞速旋转。到半山期,圆点渐少,出现圆圈,以四大圈连续纹为代表,饱满的纹饰与近似球形的造型协调一致、浑然一体,给人以整体之感。马厂期,四大圈连续纹演变为四大圆圈纹。四个圆占据近似球体造形的半个球面。圆圈内饰宽窄不同的同心圆或其它纹饰,饱满的特点非常突出。广河出土的一件彩陶器,器腹上画着一层比一层宽的连续垂弧纹,平看如排波连涌,俯视似涟漪渐开,皆成优美的画面。 色彩美:在彩陶装饰中,色彩的配置是极富抽象性的。马家窑期,在橙红色陶底上有黑色单彩,色调统一、单纯明快。也有黑白两色彩绘,白色嵌于黑色纹饰之中,主要地方局部采用,黑白相映,分外鲜明。半山彩绘用色精致富丽,在橙黄色地上黑、红两色间隔地使用,呈现出热烈鲜明的色调。色彩配置在二维平面上产生极强的节奏感和秩序感。马厂彩绘用色有许多新的发展,除了黑红二色并用外,还有一种以二条黑线合锒一条工线的画法。感觉色彩丰富、纹饰明确、空间感强。技巧美:从马家窑文化的彩陶装饰画面中可以看出,陶工们经过长期的世世代代的训练和传授,在装饰技巧上已达到驾轻就熟的地步,马家窑期多以柔美、流畅的弧线构成繁丽复杂的纹饰;来往翻回,交驰盘旋,勾线反复都能画得有条不紊。用笔飞动流畅,充分显示出陶工们高超的装饰技巧。半山期和马厂期的四大圈连续纹和四大圈纹,陶工们能娴熟地用来画出七、粗细不同的同心圆圈,精确匀称地布满壶上,用圆规测量,这时圆圈匀在同一个圆点,不同半径的旋转运动轨迹上。精湛的程度,让人吃惊!笔者认为当时可能已经用了圆规或和圆规相类似的仪器来画同心圆圈纹。
马家窑文化的彩陶装饰形式,首先是凭藉这些表现因素的自身的魅力,给审美主体以美的享受。优美的彩陶同样能陶冶我们的情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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