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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张东荪书论社会主义运动翻译版

来源:华佗健康网


复张东荪书论社会主义运动

1-3东荪我兄,奉书及大箸现在与将来稿本。诵悉一切,承徽鄙见。弟方糜精力于他种著述对此问题。不能有刻入详书之解答,谨略述所怀。

我两年来,对此问题,始终在彷徨苦闷之中。殊未能发现出一心安理得之途径以自从事所谓苦闷者,非对于主义本身之何去何从尚有所疑问也!正以确信此主义必须进行,而在进行之途中必经过一事实——其事实之性质,一面为本主义之敌,一面又为本主义之友,吾辈应付此种事实之态度。友视耶?敌视耶?两方面皆有极大之厉害与之相缘。而权衡利害,避重就轻,则理论乃至纷纠而不易求其真是。吾每积思此事,脑为之炎。今勉强截断血流,稍定祈向。然终未敢自信也,谨以质诸执事。

吾以为中国今日之社会主义运动,有与欧美最不相同之一点焉。

欧美目前最迫切之问题,在如何而能使多数之劳动者地位得以改善。中国目前最迫切之问题在如何而能使多数之人民变为劳动者。

故在欧美倡此主义,其旗帜极简单明了。亦曰无产阶级与有产阶级抗争而已。中国则有业无业乃第一问题,而有产无产,转成第二问题。欧美忠实求业之人,略皆有得业之机会,但操业所应得之利益,有一部分被人掠夺。社会主义运动,则谋所以抗正之恢复之,其事为适合于多数人地位上之要求。故对之亲切而有味也。我国今日之大患,乃在全国人民十之八九,欲求一职业以维持生命,且不可得。欧美有业无产之人所处之境遇在我国一般人视之,已若天堂。其已得有此境遇之人,方且兢兢(jing)守之。唯恐失坠。欲其冒险以从事于向上之运动,闻之将掩耳而走。抑此类人在全国中,不过占千分之一二耳,吾辈若专为此类人谋,而忘却其他,则社会所能救济者几何?世故“劳动者地位改善”之一

语,在欧美言之,则一针见血;在中国言之,则隔靴搔痒也。彼求进一工厂,每日做十二点钟不停手之工,尚且费几许情面方能得之。今乃告之曰“汝何不加入‘八点钟同盟’也”。彼方踯躅(zhi zhu)街市,无所栖托。今乃告之曰“汝宜要求加工费”此真“何不食肉糜”之类也。故今日中国之社会运动,当以使多数人取得劳动者地位为第一义。地位取得,然后改善乃有可言。然则中国人何故失却劳动地位耶,其原因之一部分,故由政治之混乱使然,而最主要者,乃在受外国资本之剥削压迫。质言之,则我国人之职业,直接为外国劳动阶级之所蚕食。而我国衣食之资,间接为外国资产阶级之掠夺也。以最显著之事实言之。三十年前,食于丝者几何人,食于茶者几何人,食于土布者几何人,食于土塘者几何人,乃至食于制针制钉者几何人,而今则皆何如者。欧洲工业革命之结果,昔之恃手工业小商业自养之人,次第失职。敺(qū同“驱”)而走集于都会工厂,变成仰慵钱为活之一阶级。然彼犹有工厂可投,有佣钱可得,不过佣钱觳(què通“确”瘠薄贫瘠)薄而已,生活不固定而已,劳力之结果被人掠夺一部分而已。吾国国内,曾未梦见工业革命之作何状,而世界工业革命之祸殃。乃以我为最后,之尾闾。筹昔食于土布者,今天失业矣。能否在门治士达纺织厂佣得一便尼。筹昔食于铁工者,今失业矣。能否在必珠补铁厂佣得一仙。筹昔食于糖者,今失业矣。能否在台湾糖厂佣的一钱,故外国资本家之对于其本国劳动者也虽掠夺其劳动力结果之一部分。然犹出其余沥以为河润,瘵(zhài,多指痨病)焉而未至于死也。我国人则被其掠夺,并余沥而不可得,乃搤(同扼e)吾吭(háng喉咙)而绝无粒。外国之劳动者,欲恢复其被掠夺之部分,则直接向本国资本家算账而已。其在我国,则本国人尚不配作掠夺者,而须间接向外国资本家算账。倘(tǎng)终不能有向外国资本家算账之能力,则虽本国资产阶级永远不发生,而吾民之瘵(zhài,多指痨病)而死者且日相望也。外国资本家,若悉数将其势力移植于我国之通商口岸乃至内地,以从事掠夺,则我之对付彼辈,可以全仿彼国劳动阶级对付彼辈之成法,毫无问题。今也不然,彼辈势力之移植,虽著著进行,然为势其缓。以今日之最近之将来的情形而论,彼辈仍然是安坐伦敦纽约巴黎大阪以择吾肉吸吾血。吾国之社会主义运动,无论若何猛烈,彼辈曾不感丝毫苦痛。彼辈所最愿望者,则吾国常在此种不死不活之纷扰中,生产力日益涸(hé)竭。

而人生必要之消费,终不能免。我既无力自给,彼乃凭借旧势,益恣侵略。而彼辈在本国因受劳动阶级反对所生之损失,乃于我焉取偿,信如是也,则我虽将国内资产,均之又均,若五雀六燕,铢黍罔失其平,而我社会向上之效终茫如捕风,譬犹汗池中垂涸之水,大鱼跳梁,一口多吸,诚属可憎。然苟终无术以济其涸。则虽无大鱼,而群鱼之必涸死。固旦晚间事也,中国现象,若循以前之趋势儿无所更张,其结果则所谓阶级者非自国内纵分,而自国际上横分。压制阶级掠夺阶级之大本营,在伦敦纽约巴黎大阪诸地。而凡居于禹域二十一行省之人,皆被压制被掠夺之阶级也。对于外部压制者掠夺者丝毫不能抵抗,而唯内部之被压制被掠夺者互争锱铢之短长,终复何益。故吾以为在今日之中国而言,社会主义运动,有一公例当严守焉,曰:

在奖励生产的范围内,为分配平均之运动,若专注分配而忘却生产,则其运动可谓毫无意义。

4–6此公例者,不必再加说明。吾信无论何人,当皆承认,既承认矣,则连属而起者有两问题:

第一,有何良法。一面能使极衰落极幼稚之生产事业可以苏生萌达;一面又防止资本阶级之发生。

试将社会主义家所提出数种主要救济方法一检校之。其第一法,则将原有生产机关,由直接在该机关内服劳役之人,共同管理也。此法是否为最良之法,姑勿深论。然欲行此法,必先以国内有许多现成之生产机关为前提。若如今日之中国,生产事业,一无所有,虽欲交劳动者管理,试问将何物交去。若必勉强将国内现有区区百数十家之工业矿业所收容工人多则千数少则数十者,施行共管制度,无论各该业现役工人所得利益多少且未敢言也,籍曰诚有利矣,然食其利者最多亦不过数万人,于全国数万万人失业救济之问题,丝

毫无所捕益,而固有之生产力,或因此大蒙打击,绝非计之得也。故此法者,在他日生产事业相当的发展之后,容或有採择之馀地。今日提倡,决非其时。其第二法,则将生产事业归国家或地方经营也。此法虽原来未有之业,亦可以政治的权力创造之助长之。在产业幼稚之国,本为合宜,然欲行此法,当先以政治上有完善可信任之组织为前提。若欲以行诸今日之中国,则国有铁路,即前事之师。有心人何忍更倡此论。为蠹(dù 侵蚀或消耗)国之徒资利用者,若曰,“到社会革命之后,政治必清明。”此结论是否正确,非届时不能证明。籍曰,正确矣,然当革命未成以前,是否应将生产问题全置不理,生产事业不发达,是否能有劳动阶级。无劳动阶级,是否能有真社会革命。然则谓俟社会革命政治清明后乃实行集产主义者,真陷于循环论理而已。其第三法,则提倡各种协社(组合)以从事于互助的生产也。此法最中正无弊。无论随时皆可以实行。吾辈当以全力提倡,无待言矣。顾所当问者,第一,吾辈以言论提倡,而事实之应现,能否如吾所期。第二,仅恃此一途,是否可以充生产发达之量,以完此“救济失业国民”之责任。以吾所见其在乡间与农业手工业等有关系之协社,成立发展,颇不易易。盖乡民最富于保守性,一制度之信受奉行,必费极长之时日也。至于消费协社,必在工业发达之都会,始能存在。质言之,则劳动阶级之产物也。劳动阶级未发生之国家,消费协社能否有发展之馀地,吾殊不敢言。夫吾辈既认此为中正无弊之一法门,则宜勿问其事之难易,与收效之迟速多寡,尽吾力以提倡之且实行之,固也。然断不能谓专恃此而遂可以连吾辈奖励生产之目的。盖吾辈在最近之将来,对于协社,无论若何提倡若何实行,最多不过能增长生产力百分之一二。而我四万万同胞,受外国资本家之压迫而失业者,什九已相索于枯鱼之肆也。此三法者,前两法既非今日所可行,后一法虽可行,而收效甚缓。若是乎中国之生产事业,倘长此终古斯亦已矣。若有一线之转机,则主其事者,什九乃属于“将本求利”者流。吾辈若祝祷彼辈之失败耶,则无异自咒诅本国之生产事业,以助外国资本家张目。若祝祷彼辈之成功耶,则是颂扬彼磨牙吮血之资本主义,与吾辈素心大相刺谬。以吾之愚蒙,对于此一问题利害衡突之两方面。积年交战于胸中而不能自决。有生之苦闷,莫过是矣。

因此复引起次问题。

第二,今日为改造中国社会计,当努力防资本阶级之发生乎。抑借资本阶级以养生劳动阶级为实行社会主义之预备乎,若採后一法,则现在及最近之将来,对于资本家,当採何种态度乎。

吾辈筹昔所想念,总以为欧美产业社会,末流之弊,至于此极。吾国既属产业之后进国,正可惩其前失,毋蹈其覆辙。彼其病源所在,今既经多人批却条款,洞悉无馀蕴(yú yùn蕴藏于中而未全部显现),治病之药,亦粲(càn指鲜明的样子)然具陈于吾前,吾但审择而採用焉。即可以使我将来之产业界,不致为畸形的发达。而现在欧美纠纷坚险之现象,可以不复发生于吾国也。及至今日。而吾觉此种见解,什九殆(dài差不多、几乎)成梦想。吾辈先事预防之计划,或者在农业方面,犹有办法,然农民最富于保守性,欲倚之为改造社会之先驱,殆不可能。且在今日之世界,农业亦断不能离工商业而单独存在,则问题归宿到工商业。既归宿到工商业,则此种极可厌可憎之畸形的发展,即资劳两阶级对立资本家掠夺劳动家剩余利益之恶现象。恐不可逃避。而此种畸形的发展,从一方面观察,虽极可厌增;从他方面观察,又极可欢迎。其可欢迎之点,奈何夫中国今日,不能不奖励生产事业以图救死。而生产事业,什中八九,不能委诸“将本求利”之资本家。前既言之矣,然则今后中国若有资本阶级出现,就令其掠夺行为与欧美资本家相等,或且更甚,然最少总有一部分,得丐其余沥(lì)以免死,其可欢迎者一矣。不特此也。以社会主义运动之立场而论,欲此主义之传播与实现,不能不以劳动阶级为运动之主体,劳动阶级不存在之国家,欲让社会主义之实现,其道无由,而劳动阶级之发生,恒必与资本阶级相缘,故必有资本阶级,然后有劳动阶级,有劳动阶级,然后社会主义运动有所凭籍,此其可欢迎者二矣。然则资本阶级,应专认为社会主义之敌耶?抑一方面应认为敌一方面又应认为友耶?其界限遂纠纷而不易明。

吾以为社会主义所以不能实现于今日之中国者,其总原因在于无劳动阶级,而闻者或谓不然。谓“中国他物或缺乏,何至于劳动阶级而缺乏。除却少数穿长衣服坐车子的人,此外皆劳动阶级也。吾辈言社会主义者,但求与穿短衣服跑腿的人共事,则盈天下皆是,何至缺乏。”此其言虽近似,然细按之则大戾于名实也。劳动阶级者,非游民阶级之谓,劳动阶级者,以多数有职业之人形成之。其中有一时偶失职业或求职业而未得者当然可以为附属品。此项有职业之人,结合团体,拥护其因操业所得之正当利益,毋俾(bǐ让)人掠夺,此在道德上为至当,在事势上为至顺。若夫无业游民,则与此异。彼本来并无所谓因操业所得之正当利益,则更何拥护之可言。故劳动阶级可以责人掠夺7-9页其剩余,可以向人索还其所掠夺,游民阶级则不能由此权利。游民而分无业者之利益。其事还同于掠夺。今穿短衣服跑腿的人,虽盈天下,然其中实分为劳动者与游民两大类。此不容并为一谈。其属于劳动者之一类,则可以为社会运动之主体者也。其属于游民之一类,绝不可以为社会运动之主体者也。

劳动阶级之运动,可以改造社会;游民阶级之运动,只有毁灭社会。

今论者徒见国中游民之多,而谓吾之社会运动已有主体焉。此最谬误之观察。不可以不明辨也。

问者曰,今国中游民诚多也,农民与散工亦正不少,何德遽(jù)云无劳动阶级。应之曰,今通行“劳动阶级”一语。本含广狭二义。广义的解释,自然凡农民与散工悉含在内;狭义的解释则专指在新式企业组织之下,佣工为活的人。而社会运动之主体,必恃此狭义的劳动阶级。中国则此狭义的劳动者未能成为阶级。故谓之无阶级也。而况乎以今日生产衰落之趋势,农民与散工次第失业者日众。行见并广义的劳动者而亦变为游民矣。故吾辈渴望劳动阶级发生。其情乃亦迫切也。问者又曰,今之游民非好为游民也,以无从得职业故,不得已而为游民。子言社会运动,必将彼等排而外之。毋乃不可应之曰吾非终排而

外之也,俟(等到)彼业其游民资格而取得劳动者资格,而彼自能进而为社会运动之主体焉。非他人所得而排。亦不待他人之劝也。然则如何而能使国中多数人弃其游民资格而取得劳动者资格耶。曰,舍生产事业发达外,其道无由。生产事业发达,凡吾国人消费所需。皆有吾国人自生产而自供给之。最少亦需在吾国内生产而供给之。(此指外人授资在中国办生产事业而言)我之需要品,不必仰给于伦敦,纽约,巴黎,大阪。然后,我多数人之职业,不至为伦敦,纽约,巴黎,大阪之劳动者所夺。然后我之游民可以减少,而我之劳动阶级可以成立。劳动阶级成立,然后社会运动得有主体。而新社会可以出现。社会主义运动不可逾越之阶级,殆如此。虽然于其间有不容忘记之一重要事实焉。曰,劳动阶级发生,资本阶级亦必同时发生。二者殆如狼狈之,相依而不可离。吾侪(chai同辈人)既希望吾国有真正劳动阶级。而劳动阶级与资本阶级为孪生兄弟。若是乎,资本阶级所随带之罪恶,自必相缘而至。吾侪(chai同辈,一辈)在今日,不可不先有彻底的觉悟,然后根据此觉悟,以讲救治之计划。换言之,则对于资本家当持何种态度。实今日言社会主义者最切要之问题。概而论之,态度有四:

(一) 抗阻态度。极力防止资本阶级之发生,见其有将发生之机会,则务摧坏之

(二) 旁观态度。我辈自从劳动方面用功。将资本家之行动置之不论不议。待其稔(rěn,成熟)恶自毙。

(三) 矫正态度。奖诱资本家,唤起其觉悟,使常顾及劳动者之利益,以缓和劳资两级之距离。

(四) 疏泄(xie)态度,设法使生产事业,不必专依赖资本家之手。徐图蜕变为社会公共事业。

抗阻态度可采乎?吾以为不可。在今日采此态度,必妨害本国生产。徒使外国资本家得意而匿笑,且因此阻碍劳动阶级之发生。于吾辈之主义为大不利。其理即如前述,不特此也。资本阶级将于中国,其机运殆已成熟。断非吾侪(chai同辈)微力所能抗阻。吾国之资本家虽不足道,然全世界资本家,在其本国,各皆以陷入穷蹙(cu)之地位。势极艰苦而无寸效。而吾亦何苦如此。彼投资我土,虽云掠夺吾劳力结果之一部。至少尚有余沥以及我。以视昔之隆隆海舶,载糟粕而来,刮脂膏而去者,不犹愈乎。而况乎其结果,必能为我产出劳动阶级以为将来自树立之基也。故吾以资本阶级之发生,吾辈抗阻其事为不可能,且亦诚无抗阻之必要。

然则采旁观态度何如?吾以为亦不可。资本主义,必非国家终局之目的明矣。不过借以为过渡之事物,而一任其自然之运,必将成为尾大不掉,积重难返。虽将来终有剥复,然元气所上太多,非社会之福。

然则所当采取者为何?则矫正态度与疏泄态度是已。所谓矫正态度者,将来搏与之资本家,若果能完其:为本国增加生产力之一大职务,能使多数游民得以职业,吾辈愿承认其在社会上有一部分功德。虽取价较优,亦可容许。惟当设法使彼辈有深切著名之觉悟。知剩余利益段不容全部掠夺。掠夺太过,必生反动,殊非彼辈之福。对于劳力者生计之培养,体力之爱惜,智识之给与。皆需十分之注意。换言之,则务取劳资协调主义,使两阶级之距离不至太甚也。至所用矫正之手段,则若政府的立法,社会的监督,各因其力之所能及而已。

所谓疏泄态度者,现在为振兴此垂毙之生产力起见。不能不属望于资本家。原属不得以之办法,却不能恃资本家为国中唯一之生产者。至生产与消费绝不相谋。酿成极端畸形之弊。故必同时有非资本主义的生产。以与资本主义的生产相为骈(pian)进。一面政治上若稍有转机,则国家公营地方。公营之事业,便当划出范围。在人民严密监督之下,渐圖

(tú图)举办。一面各种协舍,需极力提倡,以传教的精神策进之。但使能得数处办有成效,将来自可联合扩充。倘能令生产的中坚,渐渐由公司之手以移于协社之手,则健实之经济社会。亦可以成立矣。

然则对于资本家以外的人,常采何种态度耶?再申言之,则社会主义的群众运动,今日可行否耶?吾以为吾辈既属望劳动阶级为将来改造社会之主体,则现在向此方面下功夫,实万不容缓。不能以其人数之尚少而漠视之。下功夫之法,则第一,灌输以相当之智识;第二,助长其组织力,先向彼辈之切身利害入手,劝其办一两件。10-12页如疾病保险之类,办有成效,彼辈自感觉相扶相助之有实益。感觉有团体的好处,则真正之工会,可以成立。一处成立,他处仿行,次第联合提携,以产出全国总工会。然后将来之劳动阶级得有中枢,而一切运动乃有所凭藉也。若以言现在之群众运动乎,各工人所在之工厂,若有损害工人利益之行为,工人起而为示威反对,自非得已。至于在今日而劝之为主义的运动,或为他种政治问题的运动,则吾殊以为不宜,虽有鸟获于此。若童时使扛百钧之鼎以绝其脰(dòu颈),则终无以成其勇也。凡力未充而滥用之,其所失则亦类是。今日之劳动阶级,方在髫龀(tiáo chèn幼年),其力至脆薄可怜也,殊不足以恐脋(xié胁)强有力者使之屈伏。若有彼此抗持之事起。厂主闭厂解雇,不患别募之无人应,彼何惧焉。而工人既无团中公积以供罢工时之宿粮,相持不一二日而其群涣矣。若是则运动一度,必失败一度,而其力亦削一度,其气亦馁一度,此自杀政策也。固吾以为我辈今日对于劳动阶级之态度,当以促成工会为第一义。必有组织完善之工会,然后可以言作战。而战之胜败,则视工会力量之强弱为断。须知吾国劳动阶级将来之敌手,非中国之资本家也。中国资本家区区鸡肋,抑何足以当尊拳。吾确信在稍远之将来,必有全世界资本家以中国为逋逃藪(避难所)之一日。而中国劳动阶级最后之战胜。即为全世界资本主义根株断灭全世界互助社会根本确立之时。庄子不云乎:“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我国劳动阶级既负此绝大责任。则所以培植之者安得不豫,而所以爱护之者安得不勤。又须知我国人组织能力,本甚薄弱。工会组织,又属难中之难。在今日而言工会,只能谓之在胎教时代,并呱呱坠

地之声且未闻也,如何而使之产生?如何而使之能育成不致殤夭?如何而使之能自动以负荷责任?此真今日社会主义运动家所当寤寐思服者也。吾以为吾辈宜集中精力以成就此著。此著若就,以后无事不办。若以无组织之群众,作无气力之运动,是犹责胎儿以杀敌致果,其必无幸矣。

至于对游民阶级,吾以为当尽力设法,使之逐渐变为劳动阶级,然后与之共事。当其未,豹变以前,则宜勿以为缘。若利用游民以行社会主义运动。其结果必至毁灭社会主义。何也?

劳动阶级运动之结果,能产出神圣之劳动者。游民阶级运动之结果,只有增加游民。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此事理之无可逃避者也。今之社会主义运动家。或以热心太盛之故,深嫉乎有产阶级智识阶级之腐败不足与语也。又见乎劳动阶级之人少而力微,且性质亦带保守,不宜鼓动也。于是“为目的不择手段”转而思利用游民。夫天下之最便于利用者,诚莫游民若也。而利用所生之结果,必至全反其所期。今试执共产主义以告任何阶级之人,未必能信受也,即信受未见能奉行也。试以语半兵半匪之军队。则彼可以“闻斯行诸不俟终日”。数月以来,高阳兵变、宜昌兵变,皆籍市民之产而朋分之。彼奚不可以曰:“吾为实行共产主义来也”。试问社会运动之名义,若为彼辈所假借,则玷此名义为何如者。而国家元气之瘵(zhài病)丧又何如者。故吾愿真爱国真爱主义之人慎勿出此也。

综括以上大意,其所推论事理之要点如下:

一、非奖励生产事业,则全国人非久且瘵(zhài病)死,更无何种主义之可言。

二、奖励生产事业之结果,资本阶级必发生,其相缘之毒害非随而发生。

三、资本阶级发生,则劳动阶级亦成立,然后社会主义运动乃有所凭藉。

四、全世界资本主义之存灭,可以我国劳资战争最后之胜负决之。

五、游民阶级假借名义之运动,对于真主义运动之前途,无益而有害。

根据以上事理以为吾辈今后进行方针如下:

一、对于资本家采矫正态度,先在劳资协调的状况之下,徐图渐实的发展。

二、极力提倡协社,使全国生产之中枢,渐移归公众之手。

三、某劳动团体之产生发育强立,以为对全世界资本阶级最后决胜之准备。

以上所论,不知能否对于尊论有所发明补正,我对此问题之解决,今犹在苦闷求索中,殊不敢自谓有真知灼见,冀普天下同主义之人,有以教之耳。(十年一月十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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