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汉童蒙教育

史学集刊

CollectedPapersofHistoryStudies

May.,2007 No13

两汉童蒙教育

王子今

(北京师范大学历史学院,北京100875)

摘 要:两汉时期是中国教育史发展的重要阶段。对于儿童启蒙而言,这一时期的教育形式和教育内容都已经实现了重要的历史进步。当时,民间儿童教育程序形成了/幼童入小学0、/成童已上入大学0的大体确定的模式。官方对教育的干预也对童蒙教育的进步有促进作用。童蒙教育有向社会其他年龄层次普及的趋向,也值得我们注意。而/小学0逐渐成为专门学科的称谓,也是学术史进程中的重要现象。了解汉代童蒙教育的形态,对于认识和理解中国教育史、汉代社会史以及汉代儿童的精神生活,都是有益的。

关键词:汉代;儿童;教育;小学;神童

中图分类号:K23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 0559-8095(2007)03-0015-11

汉代童蒙教育的进步,是当时文化成就的突出内容之一。汉代童蒙教育在中国古代教育史上也有特别值得重视的地位。

有学者总结说,/蒙养教育在秦汉以后便进入有教材有组织形式的阶段。0[1](P15)就家庭教育而言,有学者认为,这一时期是中国传统/家庭教育框架定型时期0,/以后的家教发展都是在此框架内丰富完善而已。0

[2]

(P43-44)了解汉代童蒙教育的时代特征,不仅于中国古代教育史的探索有益,也有利于认识

和理解汉代儿童的精神生活。

民月令6所见民间蒙学

民月令6被看作反映东汉洛阳地区农耕生活秩序的论著。民月令6中有关于乡村学校的内容,反映民间教育的内容有:

(正月)农事未起,命成童已上入大学,学5五经6,师法求备,勿读书传。研冻释,命幼童入小学,学书5篇章6。

(八月)暑小退,命幼童入小学,如正月焉。十月,农事毕,命成童以上入大学,如正月焉。

十一月,研冰冻,命幼童读5孝经6、5论语6、5篇章6、/小学0。

/成童0,原书本注:/谓年十五以上至二十。0/幼童0,原书本注:/谓九岁以上至十四。0/篇章0,原书本注:/谓5六甲6、5九九6、5急就6、5三仓6之属。0

/学书5篇章60,5太平御览6卷六o八引作/学5篇章60。有学者以为:/依-本注.的说明,篇章是5六

收稿日期:2007-01-18

基金项目: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2006年度一般项目/秦汉时期未成年人生活研究0(06JA770004)

作者简介:王子今(1950-),男,河北武安人,北京师范大学历史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秦汉史。

15甲6、5九九6、5急就6、5三仓6之属;其中5急就6、5三仓6等字书,应当学会书写,5九九6是算学初步,仅仅书写不够,必须领会、熟练。再与上文-学5五经6.对比,也无必要在-学.下增加分动词。0[3](P10)

有的研究者分析民月令6提供的资料,指出,/汉代教育制度,岁的小孩入小学识字和计数;十二、三岁的大小孩进一步学5孝经6、5论语6,仍在小学;成童以上则入太学学五经。0(P105)

关于/研冻释0、/研冰冻0文字,类书引录或有不同。5北堂书钞6卷一o四引崔寔民月令6云:/正月,砚冻释,命幼童入小学,学5篇章6。十一月,砚冰,命幼童读5孝经6、5论语6。05艺文类聚6卷五八引崔寔民月令6曰:/正月,砚冻释,命童幼入小学,学5篇章6。十一月,砚冻,读5孝经6、5论语6。05太平御览6卷六o五引崔实民月令6曰:/正月,砚冻释,命童幼入小学,学5篇章6。十一月,砚冻,命童幼读5孝经6、5论语6。0

民月令6中的相关资料,反映乡间存在早期启蒙教育的形式。避开酷暑和严寒季节,是当时童蒙教育的原则之一。事实上,后来每个学年休暑假和寒假的学制定式,在汉代民间教育形式中已经可以看到萌芽。而所谓/(正月)农事未起,命成童已上入大学0,/十月,农事毕,命成童以上入大学0,则说明更高一级的/成童0教育,又有避开农忙季节的特征。5汉书#东方朔传6:/朔初来,上书曰:-臣朔少失父母,长养兄嫂。年十三学书,三冬文史足用。,,0颜师古注引如淳曰:/贫子冬日乃得学书,言文史之事足可用也。0可见一般贫家子弟,即使幼童也只能在冬日就学。

5太平御览6卷三八四引5东观汉记6有关承宫事迹的记载,涉及乡村私学的办学情景:

¹少孤,年八岁为人牧猪。乡里徐子盛明5春秋经6,授诸生数百人。宫过其庐下,见承宮,琅琊姑苏人。

[4]

诸生讲诵,好,因弃其猪听经。猪主怪其不还,来索见宫,欲笞之门下。生共禁止,因留精舍门下樵薪。

5后汉书#承宫传6:/承宫字少子,琅邪姑幕人也。少孤,年八岁为人牧豕。乡里徐子盛者,以5春秋经6

授诸生数百人。宫过息庐下,乐其业,因就听经,遂请留门下,为诸生拾薪。执苦数年,勤学不倦。经典既明,乃归家教授。0徐子盛讲5春秋6,规模至于/授诸生数百人0。承宮以/为诸生拾薪0或/樵薪0的方式取得旁听资格。这些情形,都可以帮助我们了解汉代乡间学校的教育形式。

余子入小学

5汉书#食货志上6说到传统农耕社会的生产和生活秩序的基本原则,即所谓/先王制土处民富而教之之大略0,其中是包括如何/教之0的内容的:

是月,余子亦在于序室。八岁入小学,学六甲五方书计之事,始知室家长幼之节。十五入大学,学先圣礼乐,而知朝廷君臣之礼。其有秀异者,移乡学于庠序;庠序之异者,移国学于少学。诸侯岁贡少学之异者于天子,学于大学,命曰造士。行同能偶,则别之以射,然后爵命焉。

对于所谓/余子0,颜师古注引苏林的解释:/余子,庶子也。或曰,未任役为余子。0对于这两种理解,颜师古自己的解说,倾向于/未任役者0的说法,而不赞同/庶子0的说法:/未任役者是也。幼童皆当受业,岂论嫡庶乎?0所谓/未任役者0,类同汉代通行称谓/未使男0、/未使女0。可见,当时教育对象首先是儿童。对于/学六甲五方书计之事0,颜师古注:/苏林曰:-五方之异书,如今秘书学外国书也。.臣瓒曰:-辨五方之名及书艺也。.师古曰:-瓒说是也。.0瓒说较苏林说更为接近事实,但并没有完整说明5食货志6的意思。/六甲五方0/之事0并不仅仅是/辨五方之名0,/书计之事0也不仅仅是/书艺0。所谓/学六甲五方书计之事0,应是指基本知识和书写计算的技能。顾炎武说:/-六甲.者,四时六十甲子之类;-五方.者,九州岳渎列国之名;-书.者,六书;-计.者,九数。瓒说未尽。0周寿昌说:/此5礼记#内则6之言。礼,-九年教之数日.,郑注,-朔望与六甲也.,犹言学数干支也。-六年教之数与方名.,郑注,-方名,东西.,即所云-五方.也。以东西该南北中也。-十年出就外傅,居宿于外,学.,即-书计.也。-书.,文字;-计.,

¹今按:/姑苏0,对照下引5后汉书#承宮传6,显为/姑幕0之误。

16¹

筹算也。六书九数,皆古人小学之所有事也。0(P37)/数0学,是当时/小学0的重要内容之一。5论衡#自纪6中,王充自述/六岁教书0,5太平御览6卷三八五引5会稽典录6作/七岁教书数0,也包括/数0。

[5]

民月令6说/正月0事:/研冻释,命幼童入小学,学书5篇章6。0据原书本注,5篇章6包括5九九6之属。

所谓/六甲五方0,/六甲0是关于时间的知识,/五方0是关于空间的知识。/书计0二字,/计0是不可以省略的。柳诒徵先生曾经说,/汉时小学,兼重书算。5汉书#律历志6:-数者一、十、百、千、万也,所以算数事物,顺性命之理也。,,其法在算术。宣于天下,小学是则。职在太史,羲和掌之。.盖仍周代保氏教-六书九数.之法。故汉人多通算学。郑玄通5九章算术6,著于史传。0[6](上册,P366)指出了算术氂受到重视的事实。汉代简牍资料中九九表和字书往往同出,表明算术教育的重要。而据5史记#平准书6/(桑)弘羊,雒阳贾人子,以心计,年十三侍中0,也说明/计0在行政操作中的意义。桑弘羊能够迅速

º

上升,终于成为理财名臣,就是儿童数学教育成就的标志。

/始知室家长幼之节0在/学六甲五方书计之事0之后,可知当时教育理念,道德教育似乎是寓于知识教育之中的。对于当时蒙学的这一特点,有教育史家分析说,/启蒙教育犹重品德伦常和日常行为规范的培养,并且寓于书算教材和教学之中,以收课程简、重点突出之效。0[7](第2卷,P112-113)

/八岁入小学0,/十五入大学0,/小学0是指初级教育。

/小学0的涵义

5汉书#艺文志6中/小学0专为一种,列于5易6、5书6、5诗6、5礼6、5乐6、5春秋6、5论语6、5孝经6之后。/小学0一种中的书目,有:

5史籀6十五篇。周宣王太史作大篆十五篇,建武时亡六篇矣。

5八体六技6。

5苍颉6一篇。上七章,秦丞相李斯作;5爰历6六章,车府令赵高作;5博学6七章,太史令胡母敬作。5凡将6一篇。司马相如作。

5急就6一篇。元帝时黄门令史游作。5元尚6一篇。成帝时将作大匠李长作。5训纂6一篇。扬雄作。5别字6十三篇。5苍颉传6一篇。扬雄5苍颉训纂6一篇。杜林5苍颉训纂6一篇。杜林5苍颉故6一篇。

杜林二家二篇。凡小学十家,四十五篇。入扬雄、

班固进行了当时的学术史总结,对于/小学0有这样的说明:

5易6曰:/上古结绳以治,后世圣人易之以书契,百官以治,万民以察,盖取诸5夬6。0/夬,扬于王庭0,言其宣扬于王者朝廷,其用最大也。古者八岁入小学,故5周官6保氏掌养国子,教之六书,谓象形、象事、象意、象声、转注、假借,造字之本也。汉兴,萧何草律,亦著其法,曰:/太史试学童,能讽书九千字以上,乃得为史。又以六体试之,课最者以为尚书御史史书令史。吏民上书,字或不正,辄举劾。0六体者,古文、奇字、篆书、隶书、缪篆、虫书,皆所以通知古今文字,摹印章,书幡信也。古制,书必同文,不知则阙,问诸故老,至于衰世,是非无

¹5汉书#律历志上6:/数者,一、十、百、千、万也,所以算数事物,顺性命之理也。5书6曰:-先其算命。.本起于黄钟之数,始于一而三

之,三三积之,历十二辰之数,十有七万七千一百四十七,而五数备矣。其算法用竹,径一分,长六寸,二百七十一枚而成六觚,为一握。径象干律黄钟之一,而长象坤吕林钟之长。其数以5易6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九,成阳六爻,得周流六虚之象也。夫推历生律制器,规圜矩方,权重衡平,准绳嘉量,探赜索隐,钩深致远,莫不用焉。度长短者不失豪氂,量多少者不失圭撮,权轻重者不失黍絫。纪于一,协于十,长于百,大于千,衍于万,其法在算术。宣于天下,小学是则。职在太史,羲和掌之。0其中/小学是则0语,值得重视。所谓/探赜索隐,钩深致远,莫不用焉0,告知人们,当时的开明士人对于数学的认识,不仅重视其/算法0,也注意到这种/算术0训练对于开发智力和培养正确思想方法的意义。

º西汉另一位以/心0计入官的实例,是5汉书#儒林传#梁丘贺6:/梁丘贺字长翁,琅邪诸人也.以能心计,为武骑。0

17正,人用其私。故孔子曰:/吾犹及史之阙文也,今亡矣夫!0盖伤其浸不正。5史籀篇6者,周时史官教学童书也,与孔氏壁中古文异体。5苍颉6七章者,秦丞相李斯所作也;5爰历6六章者,车府令赵高所作也;5博学6七章者,太史令胡母敬所作也:文字多取5史籀篇6,而篆体复颇异,所谓秦篆者也。是时始造隶书矣,起于官狱多事,苟趋省易,施之于徒隶也。汉兴,闾里书师合5苍颉6、5爰历6、5博学6三篇,断六十字以为一章,凡五十五章,并为5苍颉篇6。武帝时司马相如作5凡将篇6,无复字。元帝时黄门令史游作5急就篇6,成帝时将作大匠李长作5元尚篇6,皆5苍颉6中正字也。5凡将6则颇有出矣。至元始中,征天下通小学者以百数,各令记字于庭中。扬雄取其有用者以作5训纂篇6,顺续5苍颉6,又易5苍颉6中重复之字,凡八十九章。臣复续扬雄作十三章,凡一百二章,无复字,六艺群书所载略备矣。5苍颉6多古字,俗师失其读,宣帝时征齐人能正读者,张敞从受之,传至外孙之子杜林,为作训故,并列焉。

班固总结/六略三十八种0文献学成就中,对于/小学0一种的综合分析,是字数最多的。其中说到/臣复续扬雄作十三章,,0,颜师古注引韦昭曰:/臣,班固自谓也。作十三章,后人不别,疑在5苍颉6下篇三十四章中。0

汉代的初级教育/小学0,其实可以和近代教育之/小学0相类比。王国维5观堂集林6卷四5汉魏博士考6写道:/刘向父子作5七略6,-六艺.一百三家,于5易6、5书6、5诗6、5礼6、5乐6、5春秋6之后,附以5论语6、5孝经6、-小学.三目,-六艺.与此三者,皆汉时学校诵习之书。以后世之制明之:-小学.诸书者,汉小学之科目;5论语6、5孝经6者,汉中学之科目,而-六艺.则大学之科目也。0[8](P7)

/小学0起初是与/大学0对应的,指初级教育。大致正是在西汉时期,/小学0又专门指称文字学。有学者指出,/以-小学.指称文字学,始于西汉,具体说,始于刘向、刘歆父子。他们在那部可称为世界上第一个图书分类目录的5七略6里,第一次把周秦以来的字书及-六书.之学,称为-小学.。小学的创始人,便是扬雄、杜林、许慎、郑玄。0[9](P1-2)

5汉书#平帝纪6记录了汉平帝元始五年(5)宣布的最后一道政令:/征天下通知逸经、古记、天文、历算、锺律、小学、5史篇6、方术、5本草6及以5五经6、5论语6、5孝经6、5尔雅6教授者,在所为驾一封轺传,遣诣京师。0据说响应征召前来长安的学者多达数千人。李约瑟说,这是在王莽的倡议下召开的/中国历史

[10]

(第1卷,5导论6,P112)当时,/小学0俨然已经成为一个学科专业了。上第一次科学专家会议0。

后来人们将文字、音韵、训诂之学称为/小学0,则是宋代的事情了。

汉代儿童的入学年龄

5汉书#食货志上6引录5礼记#内则6的说法,可见/八岁入小学0的情形。有学者指出,汉代儿童/入小学的年龄大致为八、九岁0。所举例证为:/5论衡#自纪篇6:王充-八岁出于书馆.。5东观汉记6卷

十七:刘秀九岁-入小学.。0[11](P361)

也许对汉代儿童的学龄还可以作更细致的讨论。5论衡#自纪6关于自己的求学历程,作者有这样的自陈:

建武三年,充生。为小儿,与侪伦遨戏,不好狎侮。侪伦好掩雀、捕蝉,戏钱、林熙,充独不肯。诵奇之。六岁教书,恭愿仁顺,礼敬具备,矜庄寂寥,有巨人之志。父未尝笞,母未尝非,闾里未尝让。八岁出于书馆,书馆小僮百人以上,皆以过失袒谪,或以书丑得鞭。充书日进,又无过失。手书既成,辞师受5论语6、5尚书6,日讽千字。经明德就,谢师而专门,援笔而众奇。所读文书,亦日博多。

前说/六岁教书0,又说/八岁出于书馆0,则入学年龄其实是六岁。八岁时已经完成/书0的学习程序,开始读5论语6、5尚书6了。

5论衡#实知6在关于项橐事迹的辩论中又有/七岁未入小学0的说法。于是有学者在所编5王充年谱6中/六岁0条写道:/5自纪篇6云:-六岁教书,,.,可见王充是在六岁时,开始接受启蒙教育的。0又/八岁0条写道:/5自纪篇6云:-八岁,出于书馆.,汉制,七岁未入小学。这说明王充受了两年的启蒙教育,至八岁那年,才离开书馆,进入小学的。0(P160)然而仍多有学者将/出于书馆0误解为/入于书馆0。田昌五先生写道:/据王充自称,他自幼很聪明,六岁开始读书识字,八岁到书馆读书,,,0[13](P6)黄晖先生5王充年谱6将/六岁教书0句置于/充七岁0条下,又写道:/按:5御览6卷三八五引5会稽典录6云:-七岁教书数。.与5自纪篇6差一年。0/八岁出于书馆,书馆小僮百人以上,皆以过失袒谪,或以书丑得鞭。充18[12]

书日进,又无过失0句置于/充八岁0条下。/充书日进,又无过失。手书既成,辞师受5论语6、5尚书6,日讽千字0句置于/充九岁0条下。又有说明:/按:八岁出于书馆,手书之成,尚须时日。受5论语6、5尚书6,当为隔年事,故志于此。0[13](P1218-1219)钟肇鹏先生5王充年谱6亦将/六岁教书0句置于/七岁0条下,又写道:/案5太平御览6卷三八五引5会稽典录6云-七岁教书数.,与5自纪篇6差一岁,5自纪篇6所云系实足年龄,故记于此。0而/八岁0条下写道:/学于书馆。0/九岁0条下引录/5自纪篇6:-八岁出于书馆,,,.0[14](P8-9)对于/六岁教书0之/教书0,郑文先生的解释是/学识字、写字0。对/出于书馆0的/出0,郑文先生则解释为/出入0:/出于书馆:即上学堂读书。0[15](P1038)释/出0为/出入0,似嫌生硬。

有的学者注解/六岁教书0:/书:写字。0对/八岁出于书馆0,有如下注释:/书馆:汉代教儿童识字书写的私塾。)))八岁到书馆学习。0[16](P1671)如此解说似出现逻辑上的前后矛盾,/六岁0学习/写字0,至于/八岁0,却又到/到书馆学习0/识字书写0。现在看来,王充六岁开始学习识字书写,八岁/离开书馆,进入小学0的理解可能是正确的。当然,我们也不能排除王充六岁先接受家庭初步教育)))/教书0,八岁又正式接受/书馆0的教育这种可能。这样的理解,并不影响这位学者少有勤学之/志0的形象。

/出0虽然不宜直接解释为/出入0,但似乎也有接近/进0的意思。5说文#出部6:/出,进也。象艸木益兹上出达也。0¹段玉裁注:/本谓艸木,引伸为凡生长之偁,又凡言外出为内入之反。0不过,/出,进也0

º的/进0,并非/入0的意思,而是说/上进0。5释名#释言语6:/出,推也,推而前也。0»王先谦解释说:

/凡物之出,若有推而前进者,故以-推.训-出.。0[17](P190)也有以/到、临0释/出0者,所用书证见于5汉

[18][19]书6。(P130)¼而对/出0通常的理解,仍是/外达0。(P618)

/学书0,是当时启蒙教育的初阶。项羽最初步的学习就是/学书0。5史记#项羽本纪6:/项籍少时,学书不成,去学剑,又不成。项梁怒之。籍曰:-书足以记名姓而已。剑一人敌,不足学,学万人敌。.于是项梁乃教籍兵法。0/学书0是最基本的识字过程,½项羽/书足以记名姓而已0的消极态度,使得他无法进入/小学0的阶段。

王国维5观堂集林6卷四5汉魏博士考6说,/汉人就学,首学书法。0/汉时教初学之所,名曰-书馆.,其师名曰-书师.,其书用5仓颉6、5凡将6、5急就6、5元尚6诸篇。其旨在使学童识字习字。0

[8]

(P7)项羽少时

/学书0的故事,说明这一情形在战国末年至秦代就已形成。据5后汉书#安帝纪6:/(汉安帝刘祜)年十岁,好学5史书6,和帝称之,数见禁中。0李贤注:/5史书6者,周宣王太史籀所作之书也。凡五十五篇,可以教幼童。0如果李贤对5史书6的解释不误,则这种/可以教幼童0的启蒙教育形式,有更为久远的传统。

5后汉书#冯衍传6记载,/(冯)衍幼有奇才,年九岁,能诵5诗6。05后汉书#范升传6说:/(范升)九岁通5论语6、5孝经6。05太平御览6卷三八四引5东观汉记6写道,/(班固)年九岁,能属文诵诗赋。0¾/(承宮)年八岁为人牧猪。乡里徐子盛明5春秋经6,授诸生数百人。宫过其庐下,见诸生讲诵,好,因弃其猪听经。猪主怪其不还,来索见宫,欲笞之门下。生共禁止,因留精舍门下樵薪。0冯衍/年九岁0能诵读5诗经6,范升/九岁0精通5论语6、5孝经6,班固/年九岁0能诗文,承宮/年八岁0已经开始学5春秋6。此前自然还有识字的阶段。5三国志#魏书#文帝纪6裴松之注引5魏书6说曹丕/年八岁,能属文0。又5太平御览6卷八三五引5徐邈别传6说,徐邈/岐嶷朗慧聪悟,七岁涉学,诗赋成章0。也是类似的情形。5后汉书#马援传6说,马严的儿子马续/七岁能通5论语6,十三明5尚书6,十六治5诗6,博观群籍,善5九章算术60。从/七岁能通5论语60推想,/涉学0的年龄一定更小一些。5三国志#魏书#夏侯渊传6裴松之注引5世语6说,夏侯荣/幼聪惠,七岁能属文,诵书日千言,经目辄识之0。也是同样的例子。5三国志#魏书#劉廙传6写道:

¹孙诒让5名原6:/古-出.字取足形出入之义,不象草木上出形。0º桂馥5说文解字义证6关于/出0字的解释,有/明出地上进0的说法。»5释名#释言语6又说:/进,引也,引而前也。0¼5汉书#霍光传6:/筑神道,北临昭灵,南出承恩。0

½5史记会注考证6:/雨森精翁曰:-考5东方朔传6,书,即文史,言言识古人姓名已。一说:书,六书也,如保氏所教,据此则下记姓名,

犹曰名刺之用。.愚按后说是。-去.犹罢也。0

¾5后汉书#班固传6也有同样记载。

19刘廙字恭嗣,南阳安众人也。年十岁,戏于讲堂上,颍川司马德操拊其头曰:/孺子,孺子,-黄中通理.,宁自知不?0

5太平御览6卷三八四引文,/十岁0写作/七岁0。则也可以看作/七岁涉学0之例。5后汉书#张霸传6记载:

张霸字伯饶,蜀郡成都人也。年数岁而知孝让,虽出入饮食,自然合礼,乡人号为/张曾子0。七岁通5春秋6,复欲进余经,父母曰:/汝小未能也。0霸曰:/我饶为之。0故字曰/饶0焉。

5太平御览6卷三八五引5益部耆旧传6/故字曰-饶.焉0作/故字-伯饶.0。/七岁通5春秋60,可知就学更早。

5后汉书#皇后纪上#和熹邓皇后6记载:

(延平)六年,太后诏征和帝弟济北、河间王子男女年五岁以上四十余人,又邓氏近亲子孙三十余人,并为开邸第,教学经书,躬自监试。

/年五岁以上0就可以/教学经书0,这是比较早就入学读经的教育史的记录。5太平御览6卷三八四引5东

观汉记6:

张堪字君游,年六岁,受业长安,治5梁丘易6。才美而高,京师号曰/圣童0。

¹推想最初就学的年龄应当比五岁更早。5三国志#魏书#钟会传6则六岁已经达到较高的学术层次。

裴松之注引其母传说:

(钟会)年四岁授5孝经6,七岁诵5论语6,八岁诵5诗6,十岁诵5尚书6,十一诵5易6,十二诵5春秋左氏传6、5国语6,十三诵5周礼6、5礼记6,十四诵成侯5易记6,十五使入太学问四方奇文异训。

所谓/年四岁授5孝经60,可以看作儿童就学年龄的一项历史记录了。

5二年律令#史律6所见/学童0身份

张家山汉简5二年律令6中有5史律6。其中有如下规定:

史、卜子年十七岁学。史、卜、祝学童学三岁,学佴将诣、大卜、大祝,郡史学童诣其守,皆会八月朔日试之。(四七四)

试史学童以十五篇,能风(讽)书五千字以上,乃得为史。有(又)以八(体)试之,郡移其八八(体)课,诵课,取(最)一人以为其县令(四七五)

史,殿者勿以为史。三岁壹并课,取(最)一人以为尚书卒史。(四七六)

卜学童能风(讽)书史书三千字,征卜书三千字,卜九发中七以上,乃得为卜,以为官处(?)。其能诵三万以上者,以为(四七七)卜上计六更。缺,试修法,以六发中三以上者补之。(四七八)

以祝十四章试祝学童,能诵七千言以上者,乃得为祝五更。大祝试祝,善祝、明祠事者,以为冗祝,冗之。(四七九)

不入史、卜、祝者,罚金四两,学佴二两。(四八o)

此外,又有规定:/谒任卜学童,令外学者,许之。tt学佴敢擅(徭)使史、卜、祝学童者,罚金四两。0(四

八四)[20](P203-205)

通过简文我们了解到,当时有/史学童0、/卜学童0、/祝学童0身份,学习期限为三年,结业后分别往太史、太卜、太祝处,/郡史学童0则往郡守处,统一于八月朔日考试。对于/史学童0、/卜学童0和/祝学童0分别有不同的考试科目,律文有明确规定。/最0者即考试名次领先者得以任用于较好的职位,/殿0者,即名次落后者不予任用。所谓/tt学佴敢擅(徭)使史、卜、祝学童者,罚金四两0,似乎是说在未结

º

业之前,不得擅自役使学童,以免影响他们的学业。

¹5后汉书#张堪传6:/堪少孤,让先父余财数百万与兄子。年十六,受业长安,志美行厉,诸儒号曰-圣童.。0如/年十六,受业长安0则不足为奇,而/圣童0之号由来亦可疑。吴树平5东观汉记校注6据5太平御览6卷三八四引文,注:/-年六岁.,聚珍本同。范晔5后汉书#张堪传6作-年十六.。0中州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下册第572页。

º有学者理解为/学室的师傅役使史、卜、祝学僮的罚则0,并以为睡虎地秦简5除弟子律6中/使其弟子赢律,及治(笞)之,赀一甲;决

革,二甲0反映了弟子/除了学吏事之外还要受师傅的役使,甚至笞打0。曹旅宁:5张家山汉简3史律4考6,5张家山汉律研究6,中华书局2005年8月版,第181页。应当注意到,所谓/擅(徭)使史、卜、祝学童0,应主要是指强令/学童0服役。而按照秦汉制度,入学室的学童等学吏弟子是不与兵戍徭役的。张金光:5论秦汉的学吏制度6,5文史哲61984年1期。

20¹

汉律对于七岁以下儿童犯罪有特殊处置的规定。而5二年律令#具律6又有:/公士、公士妻及tt行年七十以上,若年不盈十七岁,有罪当罚者,皆完之。0(八三)[20](P13,146)与文献对照,所谓/年不

盈十七岁0,不免令人生疑。而/史、卜子年十七岁学0也是类似的情形,值得我们探讨。

5汉书#艺文志6写道:/汉兴,萧何草律,亦著其法,曰:-太史试学童,能讽书九千字以上,乃得为史。又以六体试之,课最者以为尚书御史史书令史。吏民上书,字或不正,辄举劾。.六体者,古文、奇字、篆书、隶书、缪篆、虫书,皆所以通知古今文字,摹印章,书幡信也。05说文解字#叙6:/5尉律6:-学僮十七已上,始试。讽籀书九千字,乃得为史。又以八体试之,郡移并课,者以为尚书史。书或不正,辄取劾之。.0º情形完全可以和5二年律令#史律6对照。/学僮0,段玉裁注:/-僮.,今之-童.字。0

5二年律令6所见/史学童0、/卜学童0、/祝学童0身份,体现出汉代行政人才培养制度的特殊形式。

»他们成为吏员的后备力量,或许与/史、卜子0一类出身条件有关。然而所谓/学三岁0,可知确经历了

正规的学习阶段。我们在讨论汉代儿童的学习生活的时候,也不应忽略了这样一个人群。

蒙学书的遗存和/蒙学0的扩展性理解

罗振玉、王国维在简牍学名著5流沙坠简6的5小学术数方技书考释6中,已经就/斯坦因博士所得古简0中的/字书0有所讨论。他列入/小学类0的出土文献,有5苍颉6和5急就篇6。(P75-82)陈直先生亦曾经著文5苍颉急就篇的残简6,就居延汉简和敦煌汉简中发现的5苍颉篇6、5急就篇6的遗存有所讨

[22]

(5居延汉简综论6,P144-148)论。

[21]

1977年安徽阜阳双古堆1号汉墓的发掘,获得5苍颉篇6遗存124枚残简。现存完整的字有1字,/包括5苍颉6、5爰历6、5博学6三篇。四字为句,有韵可寻。现存成句后不成句的不足二百,按照汉代5苍颉篇6八百二十五句计算,还不到全篇的四分之一。文中避秦王政讳。0[23](P269)李学勤先生5新发现简帛与秦汉文化史6一文对于双古堆竹简5仓颉篇6有所分析,称之为/重要的小学书0:/众所周知,秦代李斯作5仓颉篇6,赵高作5爰历篇6,胡毋敬作5博学篇6,是当时学习文字的读本。汉代学师把三篇合在一起,仍以5仓颉篇6为题。这是一部中国文字学上有很大意义的书,可惜久已佚失。古书中仅保存了零星几句引文,敦煌、居延汉简曾发现此书,也不过少数几条。双古堆汉简5仓颉篇6文字较多,而且有些文句和汉以后流传的不同,很可能还是秦代的原貌。0(P313)

1972年至1976年居延甲渠候官(破城子)遗址的发掘,出土四枚写有5苍颉篇6文字的汉简。1977年玉门花海汉代烽燧遗址的发掘,出土三枚有5苍颉篇6内容的简。1990年至1992年对敦煌悬泉置遗址的发掘,也获得了5苍颉篇6和5急就篇6汉简。(P269)有学者指出,/这些字书本身可能并不是基层吏卒习字书写0,/可能是吏卒对照练习的范本。0居延汉简又有简例/t甲渠河北塞举二烽燔苍颉作书0(E.P.T50:134A),/-苍颉作书.四个字是5苍颉篇6的内容,它和官文书放到一起,内容互不相属,所以合理的解释是,边塞吏卒利用废弃的简牍练习字书上的字。与此相对应的,那些字书的性质只是习字的范本。0[25]

5流沙坠简6说到列有乘法口诀的简文,列于/术数类0中,题5九九术6。其内容为:

九九八十一八八六十四五七卅五tttt二三而六大凡千一百一十七十二七八五十七廿八五五廿五二二而四

[23]

[24]

¹如5汉书#刑法志6:/定令:年未满七岁,贼斗杀人及犯殊死者,上请廷尉以闻。0

º关于5汉书#艺文志6与5说文解字#叙6引文的不同,段玉裁5说文解字注6说:/(5说文解字6)-八体.,5汉志6作-六体.。考-六体.

乃亡新时所立,汉初萧何艸律,当沿秦-八体.耳。班5志6固以为试学童为萧何律文也。自-学僮十七.至-辄举劾之.,许与班略异,而可互相补正。班云-试学童.,许则云郡县以-讽籀书.试之,-又以八体试之.,而后-郡移.试之。此许详于班也。班云-六体.,许则云-八体.,此许覈于班也。班云-以为尚书御史史书令史.,许云-尚书史.,此班详于许也。班云-吏民上书,字或不正,辄举劾.,许不言-吏民上书.。此亦班详于许也。班书之成虽在许前,而许不必见班书,固别有所本矣。0

»睡虎地秦简5秦律十八种#内史杂6:/非史子殹(也),毋敢学学室,犯令者有罪。05编年记6又记载/喜揄史0事。/史子0,整理小组

解释为/史的儿子0。所谓/学室0,则为专门/学校0。可见秦代已经有类似制度。黄留珠:5/史子0、/学史0与/喜揄史06,5人文杂志61983年2期;张金光:5论秦汉的学吏制度6,5文史哲61984年1期;曹旅宁:5张家山汉简3史律4考6,5张家山汉律研究6,中华书局2005年版,第175-183页。

21七九六十三六八卌八三七廿一四五廿ttt

三五十五

[21]

五八卌

罗振玉、王国维说,/此简-二二而四.,今法作-二二如四.0,参证古代文献,以为后来/二二如四0的说法形成较晚,/知改-而.作-如.,始于宋代也。0(P92-93)骈宇骞先生对于罗振玉等有关论证中的疏误有所澄清,指出1987年出土于湖南张家界古人堤的东汉木牍5九九乘法表6文作/二五如十0,可证罗振玉

[23]

(P336-337)等/改-而.作-如.,始于宋代0说不确。

居延汉简中被称作5九九乘法表6的文字遗存还有一些。例如简75.19:

宣耿

九九八十一 四九卅六 七十二 三九廿七 七九六十三 二九十八

八八六十四八五十六六八卌八

六九五十四 五八卌 五九卌五 四八卅二

三八廿四

5苍颉篇6、5急就篇6和5九九乘法表6这类/书数0、/书计0、/书算0的初级文化教材,为什么能够在西北边地军事营区频繁发现?有学者曾经提供了研究汉代边塞军人的文化学习的收获,[25][26][27][28]事实上,这些成年士卒确实在应用蒙学课本在提高自己的文化素质。面对这种现象,也许我们应当将/蒙学0的定

义放宽,当时在戍守西北边防的中,这些教材承担了成人扫盲和进行初级文化培训的作用。

5九九乘法表6近年在里耶秦简和张家界汉简中也有发现,[29][30][31]对于我们认识算学在秦汉社会的普及,提供了新的资料。

两汉神童谱

¹

5太平御览6卷三八四引5东观汉记6说到张堪/年六岁0,/才美而高,京师号曰-圣童.0事。大致正

是在汉代前后,又出现了/神童0的说法。

5华阳国志#先贤士女总赞论6关于扬雄的赞颂之辞中,有这样的文句:/雄子神童乌,七岁预雄5玄6文。年九岁而卒。05华阳国志#后贤志6附5益梁宁三州先汉以来士女目录6列有/文学神童杨乌0,本注:/雄子也,七岁预父5玄6文,九岁卒。0说扬雄的儿子杨信,字子乌,七岁的时候就对扬雄著5太玄6有所助益。5法言#问神6:/育而不苗者,吾家之童乌乎。九龄而与我5玄6文。05太平御览6卷三八五引5刘向别传6:/杨信字子乌,雄第二子,幼而。雄笔5玄经6不会,子乌令作九数而得之。雄又拟5易6-羝羊触藩.,弥日不就。子乌曰:-大人何不云荷戟入榛?.05太平御览6卷五五六引桓谭5新论6:/杨子雄为郎,居长安,素贫。比岁亡其两男,哀痛之,皆持归葬于蜀,以此困乏。0

一说/七岁预雄5玄6文0,/七岁预父5玄6文0;一说/九龄而与我5玄6文0。无论/七岁0和/九龄0孰正孰误,这个曾经给大学问家扬雄有所提示的儿童,都是/神童0。现在看来,杨信很可能是最早被称作/神

º童0的聪慧幼儿了。

5艺文类聚6卷三一引5先贤行状6曰:/杜安入太学时,号曰-神童.。时贵戚慕安高行,多有与书者,

不辄发以虑后患,常凿壁藏书。当时皆嘉其虑远。05后汉书#乐恢传6说到/颍川杜安0。李贤注引5华峤书6曰:/安亦节士也,年十三入太学,号-奇童.。洛阳令周纡自往候安,安谢不见。京师贵戚慕其行,或遗之书,安不发,悉壁藏之。及后捕案贵戚宾客,安开壁出书,印封如故。0也有杜安/号曰-神童.0的说

¹[明]徐应秋5玉芝堂谈荟6卷四/七岁圣0条:/5益都耆旧传6:张霸七岁通5春秋6,号为-圣童.。5后汉书6:张堪六岁受业,号-圣

童.。0

º5水经注6卷一一赵一清补5滹沱水6说到可能更早的/神童0:/王山祠下引5水经6云:行唐城内北门东侧祠后有神女庙,庙前有碑,

其文云:王山将军,故燕薊之神童,后为城神圣女者,此土华族石神夫人之元女。赵武灵王初营斯邑,城弥载不立,圣女发叹,应与人俱,遂妃神童,潜刊贞石,百堵皆兴,不日而就。故此神后之灵应不泯焉。0陈桥驿先生指出,赵一清说/现在都已无法考实0。陈桥驿:5水经注校释6,杭州大学出版社1999年4月版,第215页。今按:赵一清补5滹沱水6所说/神童0,其实与我们通常所说的/神童0不同。

22¹法。

5太平御览6卷一八五引5管辂别传6:/,,至日向暮,酒食不得,子春语众人曰:此年少盛有才器,听

其言语,正似司马子游猎之赋,何其磥硌雄壮,英神畅茂,必能明天文地理变化之数。于是发身徐州,号

º

之-神童.。0/发身徐州0又作/发声徐州0。5太平御览6卷八三九引5郑玄别传6曰:/玄年十六,号曰-神

童.。民有献嘉禾者,欲表府,文辞鄙略,玄为改作,又著5颂6一篇。侯相高其才,为修冠礼。0

5说郛6卷五七上陶潜5群辅录6说到所谓/济北五龙0:

胶东令卢氾昭字兴先,乐城令刚戴祈字子陵,颍阴令刚徐晏字孟平,泾令卢夏隐字叔世,州别驾蛇邱刘彬字文曜,一云世州。

右济北五龙,少并有异才,皆称/神童0。当桓灵之世,时人号为/五龙0。见5济北英贤传6。

在陶潜笔下,此/五龙0和/八俊0、/八顾0、/八及0并说,应当也是/桓灵之世0社会人物品评的记

»录。值得我们特别注意的,是所谓/济北五龙,少并有异才,皆称-神童.0。出身一个地区的/神童0组

合,体现了当时区域文化的某种特征。

5后汉书#郑玄传6:/乐安国渊、任嘏,时并童幼,(郑)玄称渊为国器,嘏有道德,其余亦多所鉴拔,皆如其言。05说郛6卷五八下刘昭5幼童传6:/任嘏。乐安任嘏者,十二就师,学不再问,一年通三经。乡人歌曰:-蒋氏翁,任氏童。.言蒋氏之门老而方笃,任家之学幼而多慧。05册府元龟6卷七七三5幼敏第一6:/任昭,先名嘏,世为著姓,夙智蚤成。乡人为之语曰:-蒋氏翁,任氏童。.年十四始学,疑不再周,三年中诵5五经6,皆晓其义,兼包群言,无不综览。于时学者号之为-神童.。05隋书#经籍志三6著录:/5任子道论6十卷,魏河东太守任嘏撰。0就是这位汉末/神童0的文化贡献。5册府元龟6卷七八七5德行6:/任嘏幼号-神童.。及汉末荒乱,家贫卖鱼,会官税鱼,鱼贵数倍。嘏取直如常。又与人共买生口,各雇八疋。后生口家来赎时,价直六十疋。共买者欲随时价取赎,嘏自取本价八疋。共买者惭,亦退还取本价。0看来郑玄/嘏有道德0的评价是准确的。而/神童0不唯/夙智蚤成0,尤重视道德修养,任嘏的事迹引人注目。

作为品德教育典范的著名的孔融让梨的故事,5太平御览6卷三八五也是列于5人部#幼智6题下的:/5孔融列传6曰:孔文举年四岁时,每与诸兄共食梨,引小者。人问其故,答曰:我小儿,法当取小。由此宗族奇之。0¼

汉末又有这样一位/神童0,评价者指出他/虽有才,性质不端0,将导致其人生的败局。5册府元龟6卷八四二5知人6:/何祯,明帝时为秘书丞。时谯人胡康年十五以异才见选,又陈损益,求试剧县。诏特引见,众论翕然,号为-神童.。诏付秘书,使博览典籍。帝以问祯:-康才何如?.祯答曰:-康虽有才,性质不端,必有负败。.后果以过见谴。0何祯的预言不知道有没有特别的心理背景,但是对/神童0的评价注意到才华与品性之间的关系,其人才观的眼光是值得肯定的。宋人马永易5实宾录6卷六/神童0条也说到胡康故事:/魏胡康,年十五以异才见送,又陈损益,求试剧县,诏特引见,众论翕然,号为-神童.。0原注:/5刘劭传6裴松之云:-魏朝不闻有胡康,疑是孟康。.0

5太平御览6卷三八五引5何晏别传6曰:/晏时小养魏宫,七八岁便慧心大悟,众无智愚莫不贵异之。魏武帝读兵书,有所未解,试以问晏,晏分散所疑,无不冰释。0神童何晏竟然熟悉兵学,其知识面之广,确实令人惊异。

两汉/神童0事迹除了多体现为儿童的博学外,更多则言其机辩。

5后汉书#黄琬传6记载:/琬字子琰。少失父。早而辯慧。祖父琼,初為魏郡太守,建和元年正月日食,京師不見而琼以n聞。太后詔問所食多少,琼思其對而未知所況。琬年七歲,在傍,曰:-何不言日食之餘,如月之初?.琼大惊,即以其言应诏,而深奇爱之。后琼为司徒,琬以公孙拜童子郎,辞病不就,知名

¹5册府元龟6卷七七三5幼敏第一6:/杜安,年十岁名称乡里,至十五入太学,号曰-神童.。0º5太平御览6卷六一七引5管辂别传6,5册府元龟6卷七七三5幼敏第一6。

»[明]徐应秋5玉芝堂谈荟6卷四/兄弟十龙0条:/济北氾昭、戴祈、徐晏、夏隠、刘彬,俱-神童.,号-燉煌五龙.。0/燉煌0字误。5山堂

肆考6卷一o三/济北五龙0条:/5济北英贤传6:纪昭、戴所、徐宴、夏隠、刘彬,时号为-济北五龙.。按纪昭,汉桓灵时人。又晋索靖字幼安,燉煌人,少有逸群之量,与氾衷、张彪、索紒、索永俱诣太学,驰名海内,号-燉煌五龙.。0

¼又见5太平御览6卷二八七5兵部#机略六6。

23京师。时司空盛允有疾,琼遣琬候问,会江夏上蛮贼事副府,允发书视毕,微戏琬曰:-江夏大邦,而蛮多士少。.琬奉手对曰:-蛮夷猾夏,责在司空。.因拂衣辞去。.允甚奇之。0盛允/江夏大邦,而蛮多士少0的戏言,由自黄琼是江夏安陆人。

常林故事也以/幼智0著名。5三国志#魏书#常林传6写道:/常林字伯槐,河内温人也。年七岁,有父党造门,问林:-伯先在否?汝何不拜!.林曰:-虽当下客,临子字父,何拜之有?.于是咸共嘉之。0对/临子字父0的批评,与当时/子讳父字0的风习有关。在汉魏之际有活跃政治表演的钟会,也是著名的神童。5三国志#魏书#钟会传6说他/少敏惠夙成0。五岁的时候,往见中护军蒋济,/济甚异之,曰:-非常人也。.0裴松之注引其母传:/夫人性矜严,明于教训,会虽童稚,勤见规诲。年四岁授5孝经6,七岁诵5论语6,八岁诵5诗6,十岁诵5尚书6,十一诵5易6,十二诵5春秋左氏传6、5国语6,十三诵5周礼6、5礼记6,十四诵成侯5易记6,十五使入太学问四方奇文异训。谓会曰:-学猥则倦,倦则意怠;吾惧汝之意怠,故以渐训汝,今可以独学矣。.雅好书籍,涉历书,特好5易6、5老子6,每读5易6孔子说鸣鹤在阴、劳谦君子、籍用白茅、不出户庭之义,每使会反复读之,曰:-5易6三百余爻,仲尼特说此者,以谦恭慎密,枢机之发,行己至要,荣身所由故也,顺斯术已往,足为君子矣。.正始八年,会为尚书郎,夫人执会手而诲之曰:-汝弱冠见叙,人情不能不自足,则损在其中矣,勉思其戒!.0可见,钟会日后的政治方向姑且不论,他在自我设计的特定的人生道路上取得的成功,与他母亲的引导和教育有直接的关系。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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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中国文物研究所.湖南张家界古人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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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中国文物研究所.湖南张家界古人堤

简牍释文及简注[J].中国历史文物.2003,(2).

责任编辑:马卫东、孙久龙

24OnChildren.sEnlightenmentEducationinWesternandEasternHanDynasties

WANGZ-ijin

(SchoolofHistory,BeijingNormalUniversity,Beijing,100875,China)

Abstract:WesternandEasternHanDynastiesisanimportantperiodduringwhichChineseeducationalhistorydevelopedalot.Asfaraschildren.senlightenmenteducationisconcerned,theformandcon-tentofeducationatthattimemadeasignificantprogress,ageneralpattern,whichtheyoungchildrenwereenrolledinXiaoxue(小学)andtheelderchildrenenrolledinDaxue(大学)inthecivilianeduca-tionalprocedure,hadfixed.Theofficialinterventionalsohelpedtopromotechildren.senlightenmenteducation.Itisalsoneedstobenoticedthatthereisatendencywhichchildren.senlightenmenteduca-tionspreadtootheragelevels.Thephenomenonthat/Xiaoxue0becamethetitleofspecialsubjectgraduallyisalsoimportantinthecourseoflearninghistory.Tocomprehendtheformofchildren.senlightenmenteducationinHanDynastiesisbeneficialforustounderstandChineseeducationalhisto-ry,thesocialhistoryofHanDynastiesandthespirituallifeofchildreninHanDynasties.Keywords:HanDynasties;children;education;Xiaoxue;childprodigy(上接第8页)

ShouldtheEraofHistoricalSkepticismbeTranscended?)))SomeOpinionsontheTropismofChineseClassicalStudies

LINYun

(ResearchCenterforChineseFrontierArchaeology,JilinUniversity,Changchun,Jilin,130012,China)

Abstract:SchoolofDiscriminationofAncientHistory(古史辨派),withGuXiegangbeingtherepre-sentative,putforwardthe/FourBreaks0whichistheproclamationofbreakingwithtraditionalvalueofancienthistoryin1926,henceChina.shistorystudyenteredintotheeraofhistoricalskepticism.Asamatteroffact,thenewintentionofProf.LiXueqin.sargumentfor/transcendingtheeraofhis-toricalskepticism0istoreassessthewholeancientChinesecivilization,whichmeanstoregardtheYellowEmperorasthesymboloftheformationofChinesecivilization.Infact,boththearchaeolog-icalmaterialobjectandthebambooslipsuneartheddemonstratecontinuouslythatthe/FourBreaks0isthecorrectdirectionthatstudyonChineseancienthistoryshouldfollow.AncientbookssuchasWudide(/theMeritsoftheFiveEmperor05五帝德6)andDixixing(5帝系姓6)havenoprospectofreversingaverdict.Therefore,weneednottotranscendtheeraofhistoricalskepticism,andshouldpersistinthecourseofbeingskepticalofandinterpretingtheancienthistorysoastoreconstructrealChineseancienthistory.

Keywords:beingskepticalofancienthistory;interpretingtheancienthistory;theYellowEmper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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